不在场证明（第十一章•狂蚺）
（前言：“要想抓到猫头鹰，你总得先找到蛇。”千年前伟大的先知科美亚特•特里斯曾这样对世人说道。当时的世人并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，但现在看来，这似乎是一条跨越千年的谶语……）
奈布一直到晚上才抵达了埃利那。
或许因为是沿海的缘故，这座城市晚上出来活动的人似乎比沃斯顿还要多。奈布一路打探卢卡的住处，差不多确认之后，他便就近选了个小旅馆休息下了。
“特伊斯9号……是这里吧。”次日，奈布按照昨天打探到的地址，站在特伊斯9号的门口。他整了整衣领，然后按下了门铃。
屋子的主人仿佛十分慵懒，奈布一连按了三次，门才被慢悠悠地打开——门对面站着一个年龄与身高都与他相仿的男人。他披着散乱的刘海，黑色的头发似乎还在脑后扎了一个短马尾；他的左眼上眼睑受过伤一般带着一块淤青，但双眼中的锐气却像刀刃一般令人无法闪躲，连奈布这样的杰出的侦探都有些抵怵他的目光。
“有事吗？嘿，伙计，你看上去可不像本地人。”蚺咧嘴一笑，两颗明显的虎牙便露了出来，“是从海外来的吗？”
“不，先生……我叫奈布·萨贝达，是从沃斯顿来的私家侦探。”奈布拿出了他的职业微笑，“您就是卢卡·巴尔萨先生吗？很抱歉在早上打扰您，但我急需您的帮助。”
“哈，有事就进来说吧，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卢卡舔了舔牙齿，“那么，请进？”
奈布的心中莫名一寒，但是仍笑了笑，随卢卡来到了他的客厅。
客厅的装修风格并不与时俱进。墙上挂着不知名的动物标本和一些绳索，角落里则摆着几件土著风格的木雕——看来此人确实常与丛林打交道。
“早就听说沃斯顿有个十分出名的侦探，没想到有一天会主动来见我，真是令人惊喜。”卢卡嘴上如是说着，却把二郎腿一翘，将双手枕在脑后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——他还以为有向他委托的“主顾”来了呢。
但奈布仍耐着心，将大概的事件发生过程与自己此行的目的与卢卡大致复述了一遍。
卢卡在听到关于“克苏鲁”、“斯托拉”、“盖勒希”等字眼之后，原本满不在乎的他竟不自觉地坐正了。
“我的祖父……听你刚才说的话，如果我为你提供线索，那么也许那件事还能找到答案……”
奈布听他这样说，便知其背后可能还藏着另外一个故事。他正襟危坐，一副“愿闻其详”的样子。
“我的祖父年轻时就开始了他的旅程。在一个信仰着哈斯塔的古村落里，他邂逅了我的祖母——摩恩·艾丽达。他们生下了我的母亲，祖父将她带到埃利那来扶养。祖母因为教规不能私自离开，所以祖父便时常抽空去看她。”卢卡讲起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。
“但两地相隔得的确有些远，祖父去的次数便逐年减少了，两人更多的是用信鸽传信。当他老去时，有那么两三年都没有收到祖母的信了，因此他决定去那个村落定居，和我的祖母一起共度余生——也就是十年前。但当他跋山涉水地抵达后，看到的却是只剩下了断壁残垣的废墟和遍地的骸骨……这里似乎在两三年前就已经被洗劫过了。”
十年前的废墟，两三年前的灾难。“十三”这个数字令奈布感到十分地熟悉——神仰不就是在十三年前被送到沃斯顿的吗？
这个念头如过电一般从奈布的脑海中一闪而过。
“我的祖父当时就崩溃了……他连爱人的遗骨都未曾找到。”卢卡接着说道，“我祖父在回埃利那之后，思来想去将此悲讯告诉了我的母亲。随后他便不吃不喝，在悲痛的梦境中解脱了……他在临死前将手记中的一份寄与他的笔友林克老先生作为纪念，而另一本则留给了我——你们这次处理的案件，或许能让我找到祖父当年的弑妻之敌。”
卢卡那双蛇一般森冷的眼睛沉了沉，似乎多了几分人情味，“好吧，侦探。你走大运了。如果换成别的什么人，我才懒得搭理他。”他站起身，一边向里屋走去，一边对奈布说到。
他似乎翻找了一会儿。刚回到客厅，便将一本书一样的东西扔到了奈布的怀里。“这份手抄，如果你们需要的话，就不必还回来了……只不过，我还有另一件事要……拜托你。”
“拜托”这两个字，卢卡说得似乎极不情愿。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：“作为一个如此有名号的侦探，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另一个名字吧？……除了‘蚺’之外。”
“‘Psycho’，对吗？”奈布答道，“所以……卢基诺教授那边果然另有隐情吗，卢卡？”
“你连这都猜到了？”卢卡有些意外，“我还以为所有的家伙都只会像个憨瓜一样从单方面看待这个传闻……你们以为迪鲁西那老混蛋真的只是个生物学教授吗？”蚺将牙咬得“咯咯”作响，“他背地里可也干着倒卖古玩珍宝的勾当呢。就像我的某些老主顾一样……”
“但这不是重点，伙计。他十分青睐我的能力，想将我收入他的组织，然后替他寻宝卖命。我不同意，所以这个浑账不知从哪搞来了‘攀蜥’的基因改造剂……那天他以委托为名，把我骗过去，用那些下三滥的伎俩使我失去了行动能力，然后将我捆在实验室里。”
卢卡说着，翻了个白眼：“我敢说，那肯定是他第一次绑架别人——他真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被困住？哈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……后来在他即将给我注射改造剂时，我利用提前藏在袖口里的小刀割出的缺口挣脱了。”
“然后……你不小心又砸毁了几台仪器，但你被高压电通过时非但没有死，还获得了某种能力，并且逃了出去？”奈布接着问道。
“是的，你说的没错。”卢卡眯起了他细长的眼睛，“伙计，你应该也知道，一个人要是拥有了‘攀蜥’的外形特征和生理功能，那他在密林中讲无异于如鱼得水，”他顿了顿，“但是，这样的外貌注定不会被人类社会所接纳，所以那个家伙同时也研发了一种抑制剂，如果按时注射的话就可以保持住正常人的形态。”
“但他肯定没想到，最后用上抑制剂的却是他自己。”卢卡说到这里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，那两颗虎牙也染上了几分寒意。
“我和他争斗的时候，针头却扎进了他的皮下组织里……估计那蠢货气坏了，才会叫我‘Psycho’，哈！”
奈布虽然一直都没有对此事在意过，但今天当他得知了真相，仍然不免有些震撼。
那么……当他现在所追寻的真相站在他面前时，自己又会被如何震撼呢？
“所以，侦探。”卢卡接着说道，“我希望能获知他目前，或者最近的行踪。”
“没问题，巴尔萨先生。一切交给我吧，我会写信给你的。”奈布站起身，拿着那第二份手抄，“多谢了，先生。”
“应该的，老伙计。祝你一切顺利……回见吧。”卢卡在门口与奈布道了别。
已经下午了，那么明天再回沃斯顿吧。顺便看看自己今天能否从这第二份手抄中找到什么线索。奈布坐在旅馆的床上，随手翻开了手记的第一页。
然而令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，这份机缘巧合被自己找到的手抄里，所蕴含的竟是他原以为会迟到很久的、来自真相的以太之光。
孕育在云雾中的那声巨雷，究竟还是提前乍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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